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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处莺歌燕舞。我们是活在血淋淋弱内强食的江湖中，普遍奉行的是丛林法则：弱者仰人鼻息，强者则欺行霸市，为所欲为，以天下老大自居。善良的众生所能做的也不过如此。
小三不想讲什么大道理来打通父亲的关节。他认为这个世界道理归道理，现实归现实。一码归一码。理想不能代替现实，人是需要有点精神的，但精神不能当饭吃。用精神信仰解决吃饭问题肯定不行。吃饭还是要靠种田解决。所以西方有政治归政治。经济归经济，桥归桥路归路的说法，这叫各得其所。如果硬要搅在一起。用别的什么来统率一切，非出乱子。这就是大道理管不住小道理的原因。人是现实的人，开门七件事，一样也少不了。在这个红尘世界，人们都在为钱而奔忙，没有钱绝对不行。没有钱寸步难行。但钱也不是万难的。钱卖不来情，卖不来人心。而且杀根说。钱是万恶之源。
小三见父亲有松动的样子，适时提出他的想法：“我求父亲不要立马杀了老牛，当牛肉卖。我知道老牛想要一个符合人性的归宿，让他自然体面地走完他的一生。我认为他的要求不过分，但我们人常从自已的需求出发，罔顾生命的尊严。他在我面前长跪不起，无言无声只是默默地流泪。按辈分和贡献他可成我的父辈，如今他却将庞大的身躯葡匐在我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面前，向我哀求，让我情何以堪！”说到此，小三抑止不住内心情感波涛的冲击，放声大哭，他边哭边语无伦次地说，“如果真是这样，我觉得我们太残忍了，白当了一回人，完全没有人性。让我感到这个世界生来就是善恶倒置，在这种世界里生活，是上天对我们每个人的惩罚。与其苟且偷生，还不如光明正大的死去，用生命来祭奠人的尊严和对万物的公平。”
……
儿子的话不多，但振聋发聩，父亲的脑海迅速地折腾和膨胀起来，很快父亲的良知被唤醒了，他神情愉悦地说：
“好吧，我同意你的想法，我们养着他让他寿终正寝，也算是报答一回他一生对我们的付出。”父亲接着道，“你如此年轻就有一颗菩提心，一颗大悲心。为利益众生而个人愿意去承担，这是一种难能可贵的责任感。你对万物的爱心悲心，不愿看到众生遭受痛苦的悲悯之心，是你人生的一大宝贝，将护佑你的终生。”
小三听了父亲的话，深深地向父亲鞠了一个躬，然后飞也似地向老牛报信去了。
老牛终于如愿以偿走完了俗世的伤心之旅，免了尸首分离之痛，老牛记着小三在关键时刻为他挺身而出的行为。在他生命行将结束的前一夜，老牛托了一个梦给小三。
那晚上小三睡得迷迷糊糊的，梦境中出现了一个白胡子老头对小三说：“孩子我要走了，我们在人间快乐地相处十余载，是我一生中的黄金时代。你是人，我是一头牛，你我都有一颗慈悲为怀的心。我虽不会人语，但世情冷暖我懂的，万物同心嘛。我不过是说不出来罢了。你也一样，你虽不会兽语，但万物有灵，你完全读懂我的心，知道我最需要什么。”老汉双道：“人与物看似分属两个世界，其实不然。世界同体，万物同心。现世的人可能在来世变成动物，现世的动物如果它还清了往世的孽债，也是有机会转世为人的。在佛陀看来人与物并无本质的差别。五十步看百步，都是有上帝的粒子组成，都是生命世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生命的载体不断在变。这就是世说的轮回真相。”白胡子老头接着说，“宇宙万物因规律而循环，因循环而永续，宇宙万物所有的生死盛衰都在一个或大或小的周期内运转，这就是天道。孩子，我看你是个有菩萨心肠的人，你对我有救命之恩。佛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在我离世之前我要对恩人有个表示。恕我不能说得太多。天机不可泄露，点到为止。”
老汉说到这里，突然做出离开的模样——
小三在梦里惊讶地大呼一声：“老爷子，您别走。我听着，你还没讲完呢，帮人帮到底，不要做夹生饭啦。”
老汉似乎听到了他的招呼，回过身来。道：“我建议你尽早脱离红尘世界，皈依佛门，以免血光之灾。”说完就遁影而去。
小三第二天早晨醒来，清晰地记着昨天的梦境，他一直在回味这个突如其来的梦预示什么。
一家人送走了老牛后。父亲找个机会顺便为小三讲倭寇骚扰沿海的事，父亲说：“三儿，咱家虽打渔人家出身。但历来知书达理，奉公守法。渔汛来了驾船出海，浪迹海上；休渔时忙里偷闲做些农活，祖祖辈辈是规规矩矩的农人，与官场无交集。生活虽然清苦，但一家人融融乐乐。以前在大明和满清时代。政府为了杜绝海匪流窜作案，打家劫舍。采取封海的极端做法，禁止沿海村民在海上打鱼和自发贸易，造成人心浮动，沿海民生凋敝。即便在倭寇与海匪猖厥之时，一些村民守不住清贫，但我们家仍独善其身，拒绝加入非法贸易，为倭寇之势推波助澜……”
“父亲，你说的我懂，你的意思是要守得住清贫，你放心我会践行您的家教，守身如玉。我还要说谢谢父亲，”
“谢我什么？”这回轮到老爸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谢谢您对老牛的妥善处置，”小三说。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老爸不以为然，又说，“孩子，你使我想到了你的心灵？”
“我的心灵怎么啦”小三不知老爸指的什么。
“你心地善良，这是心灵强大的能量基础。你的内心就能改造你现在的环境，所以你不必向外追求什么，你的心灵拥有一切，拥抱一切。”老爸真心实意地夸了儿子。小三听话听音，对老爸的点赞不禁喜上眉梢，原来老爷子的想法与自已的想法英雄所见略同。
“父新，我还有个请求——”
“有事尽管说，知子莫若父，知父莫若子呗！”老爸爽快地说，“儿子大了不由爹妈了，这也是情理中事。”
于是小三将老牛临终前托梦给他的一番嘱托，他自已的看法，与这些年来他在村落乡野海边田头与老牛就生命世界促膝谈心的一番“神交”，及他自已对未来的憧憬向父亲和盘托出。
“我要皈依佛门。”小三终于斗胆说出了蓄谋已久的计划。
他想取得父亲的理解，而不是为他的事闹得全家鸡飞狗跳，这不是他的本意。毕竟佛家讲“家和万事兴”。佛家不提倡为了信佛而不顾家人，佛法是入世法，佛法的精髓就是圆融。
父亲听了小三的陈述，最终还是同意了儿子的人生追求。就这样海边的小山村少了个渔民，佛门多了一个年青的僧人。他的法号叫慧源。
时间是宇宙唯一难得住寂寞的万物见证。
慧源和尚现是普度寺的主持，看上去不过五十左右年纪。因近期风传浙江
可能出现倭寇来犯事件，据说普度寺也是倭寇此次扫荡行动目标之一。据传，普度寺藏有一批大唐高僧准备东度扶桑弘扬佛法送给日本佛教界的一批佛教典籍。当时的高僧因故未能成行，这批礼物就一直放在高僧准备由此出发渡海的普度寺。这个信息不知怎么走漏出去，在日本一些佛教人士中也传得神乎其神。慧源
为完成前主持托付的大事，在战前时刻特来求见浙江兵总古龙大人。
此刻，兵营内一副备战气氛，传令兵匆匆地走来走去，参谋人员手里拿着地图在作战室忙着张罗。古龙来到一个小休息室，他不停地来回踱着方步，大战前夕，他脑子里装的尽是此次收网行动的各种预案；身为华夏儿子，在祖国社稷有难之时要挺身而出，必要时用鲜血生命去捍卫之。
传令兵在门口大声说：“报告。”
“进来”。
“报告少帅，慧源长老求见古汉武大帅，”
“大帅正在前线督促战备，你小子不是脱裤子放屁吗？”大战当前，古龙也没好气地对传令兵说
“少帅的意思是将他挡驾？”传令兵问。
“且慢，他没说有什么事吗？”古龙多了一个心眼，他知道父亲与佛教界人士关系融洽。
“听说倭寇要来扫荡，慧源长老说有要事报告，”传令兵答。
“是普度寺的慧源长老吗？”古龙问。
“是。”传令兵答。
“他是家父的莫逆之交，”古龙说，“不过现在不是谈经论佛的时间，据可靠情报和海边观察哨报告，海面已出现倭寇贼船的影子，要不了一个时辰这些狗日的就要上岸了。情势紧急，箭在弦上，一触即发；转眼之间倭寇随时可上岸，万一与这些抢红了眼的海盗遭遇上了，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和尚不是白白去送死吗？僧人们要撤离，也应跟着村里的老乡走，到大营来为何？”古龙蹙着眉对传令兵说：“好生劝他回去，找个地方躲一躲，等避过风头，再与家父约时间面谈。”
传令兵听后欲言又止，仍没挪动脚步。
“还楞着干什么？赶紧去告诉他！”古龙声音变大了。
“报告少帅”，传令兵终于鼓足通气道出实情：“小兵已对老和尚说得一清二楚，现在是战争前夜，大帅和少帅都在忙着人命关天的事，你的事以后再说……可他仍执拗地不走，并说他的事与人命一样重要，甚至更重要……”
“嗬嗬，佛家以慈悲为本，相必另有真情。既如此就请他来吧。”古龙说。
稍顷传令兵又推开门，引着慧源和尚进来；然后传令兵退出，在门外等待命。
欲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