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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里，橙黄的路灯下，那辆黑色的车透着一种吸人的诱惑。
这么近的距离，她在乎的人就在下面。
垂头往下望去，握着手机的手心还在颤抖。
真的好想，冲下去，钻进车里，抱紧他。
可这样的举动，会不会吓到他。
如果让他不开心了，他会不会更讨厌她。
犹犹豫豫，战战兢兢，在这段感情里，她有了前所未有的害怕，还有被激发的自尊。
手机‘滋滋滋’的依然响着。
该不该接，接了之后要说什么，成了她现在最怕的问题。
响了很久，终是挂断。
在那个当下，她是又轻松又遗憾，为躲过他的电话而小有庆幸。只是这庆幸坚持不了多久，视线落在那辆车上，感觉比刚才更怕。
如果他就这么开走了，她一定会很难过的。
车里，沈炎一口气吸完一支烟，烟头扔出车外，深深吐出一口长长的烟气，烟雾从车厢弥漫到车外，随之而后的是一阵难掩的咳嗽。
二楼之上，看到那团烟气，听着他一阵阵咳嗽着，颜晓心疼的拧紧眉头。
还是忍不住，划开手机，给他拨去电话。
心里想着，就跟他说一声，让他不要抽烟了。希望，他不会怪她多管闲事。
手机放在耳边，几乎是一拨就通。可打通之后，两端便双双陷入了漫长的沉寂，似乎都在等着对方先说话。
这样的安静，颜晓有些受不了。生怕他一开口就是一些沉重的话题。
今晚，她的心情本来就不好。才刚刚被颜睿说哭过，要是他再来点狠心的，她一定会没办法承受。
“沈炎，已，已经很晚了。”想说说他抽烟的事，但又觉得突兀，话锋一转，便不知道说到了哪方面，“我，那个，你该睡觉了。”
心里太乱，舌头也在打架，一句话说完，她都没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你在家吗？”电话那头，沈炎已经停止了咳嗽，说话的声音淡淡的，听上去没有一丝波澜。但却更让她觉得害怕。
“恩？恩。”点点头，手心慌张的收紧，从窗台往下望去，他的车纹丝未动，正如他一丝不苟的语气。
脑袋歪下，从副驾驶那方的车窗望出去，他看到了站在二楼窗台的颜晓。
剑眉打了个结，心头小有不爽。明明知道他就在楼下，竟然还打发他去睡觉，这是有多不想跟他通话？！那么说，之前的电话，她也都是故意不接的？
“下来，我在楼下。”
简洁交代，电话挂下。抽出一支烟点燃，叼进嘴里。
“喂，喂，”来不及推拒，电话里头已经传来嘟嘟嘟声。
撅嘴颦眉，看向那辆车，手里的手机捏的紧紧得，不安嘟囔，“就会这样，永远这么强势。就这么算准了我一定会下来嘛！”
“我今天，我就，偏偏就不下去了！”
好是艰难的做下了这样的决断，回身，手机放到梳妆台上，整个人栽倒在床，脑袋闷进被窝。
一秒，两秒，三秒。半分钟。
楼下车里，沈炎指尖夹着烟，一阵一阵吞云吐雾，每一口后便是深深的咳嗽，手掌捂在胸口，眉头拧成川字，胸口一上一下沉重起伏。
不知过了多久，终是忍不住，拧开车门把手，脚下迈出一步。
‘砰’的一声，另一边传来车门关上的声音，回头的时候，她已经在副驾驶座上坐好，手里捧着一个保温杯。
嘴巴抿成一条线，角度下垂，小脸上挂着不愉快的表情。
真是无比鄙视自己，竟然还是忍不住下来了！
“怎么这么慢，”身子钻回车里，带上车门，手上那支没抽完的烟一口吸完，烟头扔出车外。
捂着鼻子，颜晓颦眉转头向他，“香烟要少抽，你看你一直在咳嗽，还咳的这么厉害。”
话音刚落下，他又开始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咳着，一手做拳，掩在嘴边，咳的难以抑制，直显狼狈。
“唉，你看看你，”赶紧伸手拍上他的背脊，一边埋怨，一边心疼。这样的他，真让她放不下心。
好一会儿，沈炎才渐渐停下咳嗽，停下后又是沉重的呼吸，背脊一上一下的起伏着，颜晓都心疼的想哭了。
真的没有办法，对他放心，对他放手，那种喜欢，已经超乎任何。
喘息由粗重渐渐平缓，捂在胸口的手掌轻轻抚顺，缓解咳嗽带来的肺部疼痛。
这会儿得了空，沈炎偏过头去看她，才发现，她已经红了眼眶，一副将要落泪的模样。
“颜晓，”名字才刚唤出声，颜晓已忍不住的扑进了他的怀里。
动作很快，也很冲撞，一下子，脑门撞进他的胸口，激得他又咳了两声。
“咳咳，”又咳了一小会儿，在怀里的她安静下来之后，他的心绪也渐渐平稳。
双手是大张的，不敢放下，也不知道在哪里放下比较合适。垂头看向她的小脑袋，角度是直直的，只能看到她的头顶。
可即使如此，他已不觉得涨红了脸。
“颜晓，”双手伸下抓住她的手臂想拉开两人的距离，跟她好好说话。
没想，她却抱的紧紧的，一双小手不肯松劲儿，“拜托，就一会儿。”
“就一会会儿，求求你。”卑微祈求的话就这样轻易的脱口而出。正常的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心里又是一阵阵的骂着自己的不争气。
每次每次，情况都是这样的。他没有什么反应，她已经按捺不住想对他动手动脚。这样的自己，曾经觉得没什么不好，现在却觉得太厚颜无耻。
“颜晓，”手下渐松，无处搁置，想想，也就回手圈住了她的身子。
这是第一次，他回应了她的主动，这样的改变，让他自己惊住，也让她一阵呆滞，脑袋懵住。
车厢内，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许久许久。
就像之前在电话里的默契一样，没有人愿意打破这种气氛。
好一会儿，怀里的颜晓闷闷发声，“今天你没有来，哥跟嫂子已经帮我定下了。以后，我也不会再经常烦着你了。”
亲口说出这个烦字，胸闷到极致。
抱着他的手还是舍不得放开，甚至因为说出这种分道扬镳话，舍不得的搂的更紧了。
“我哥说了，以后我要是再烦你，他就让你回美国。所以，这是最后一次见你。以后，我会尽量忍住，少去找你。慢慢的，就能戒掉了。”叹出一口气，好是艰难的松了手，想离开他的怀里。
谁知道，好不容易她做下了决断，他却没有松手的意思。
双臂圈的她紧紧的，沈炎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个时候，他该不该说让她不要做这种不可能做到的决定。
明明，她知道她不可能忍住的，也知道他从来没有真正的烦过她。
“沈炎，”愣了一会儿，颜晓有些不敢相信。现在，竟然是沈炎抱着她不放。
这让她想到了那次在医院，他也是这样抱着她。那次，可能是为了让她安分才这么做的。可这次，又是为什么？
“沈炎，你不讨厌我，是不是？”缩在他胸口，她小心翼翼的问道。当然，问出来的时候，还是很还害怕他的回答跟她所期待的是相反的。
“嗯，”哼声回应，沈炎沉沉的叹出一口气。
她竟然觉得他讨厌她。
这种认知，让他不免开始反省自己的错误。一定是自己平时对她太冷淡，太苛刻，所以她才会有这种感想。
“还好，”颜晓也侥幸的呼了口气。一下子心情好了很多。
“我给你炖了冰糖雪梨汤，你先喝了吧。”从他怀里挣出，打开保温杯，递上给他，“我刚刚来迟，是因为去厨房煮这个了。给你。”
接过保温杯，沈炎心头一暖。自从她搬走之后，就再没有过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
这种感觉也是会上瘾的。曾经，他一个人也能过的很好，不需要关心，不需要关注，更不需要人照顾。
但为了应付她，即使敷衍的接受她的好意，也已经渐渐习惯。
到了现在，经历过失去的感觉，再次捧到这种装了她心意的一碗汤，那种感觉，就像找回了失而复得的温暖。
很想珍惜。
“你真的不能再抽烟了，抽烟对身体很不好。”看着他喝汤，颜晓担心颦眉，“你以前都没有这么抽的，最近又开始了。他们说你心烦的时候会抽烟，以前我不信，现在我信了。”
“我哥说，我给你带来了很多麻烦。所以，如果你是因为我才烦恼的话，以后我会收敛，会听我哥的，少麻烦你。”转过头，犹自诉说。
被颜睿那一番说了之后，一下子，她成长了不少。
对待感情，至少，不会像以前一样，莽莽撞撞，只顾着自己的心意走。
现在，她会开始站在沈炎的角度，多替沈炎着想。反正，只要沈炎好，她就好。
“我不觉得你麻烦，”汤碗放下，沈炎直直的盯上她的侧脸。
这一刻，他才感觉到她很不对劲。
依照她的性子，以往，她都不会有这样的情绪。
难道真的是因为今晚他没去，才这么伤心难过吗？
“今天晚上，我没有去那里是因为、”不敢告诉她，他是因为没想到而不敢去。张张嘴，准备说一开始就想好的说辞，“公司的事，”
“我知道的，”截住了他的话，颜晓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
早在很多天以前，他就知道了这消息，今晚，她也发了很长一段短信给他。
如果还有什么原因能让他没有去到那里。只能说明，他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过。
任何理由，或是解释，都只是借口。
一个，他不能接受她的借口。
转头向他，触及他炽热的眼神，颜晓又赶紧避过，因为接下来她想说的话，没办法看着他的眼神说。
“我哥说，公司很多人都去了，只有你没有去。他去找你的时候，你跟他说我的事跟你没关系。”低头，手下抠着指头，语气又闷又可怜，“当然，确实也跟你没什么关系。毕竟，征婚是我的事，即使我希望你去，你也有选择去跟不去的权利。”
“颜晓，”唤着她的名字，沈炎词穷的不知道要怎么说。
没有想到睿少会跟她说了实话，看样子，睿少对他也是失望了。
因为今天他的表现确实是这样。一直在躲，一直在反驳，一直表现的无所谓。
直到现在，他依然不敢跟她说明他的心意。
身为一个男人，这些话，矫情的让他说不出口。
“你快点喝，喝完，我把碗带回去。”转头催促，颜晓已经不想再待下去了。
当她说了这么多对她而言就像刀扎一样伤人的话的时候，他没有一点反驳。
由此可见，这些话，都是他的心里话。
如果不是她哥告诉她，可能直到现在，他都不会跟她说出口。
“快喝吧，已经很晚了，我还想早点睡觉的。”见着他没有半点动作，颜晓只好再次催促。
这样的态度，让沈炎有一种被她嫌弃了的感觉。
心下一横，仰头，一口喝进了一碗汤。
‘咕噜咕噜’的，喝的猛，汤水从嘴角流下也不顾，有种赌气的感觉。
接过汤碗，颜晓又抽了两张纸巾过来，伸手上前，大胆的替他擦拭。
想着，她已经把话说白了，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还能有什么不敢做的呢。
“以后少抽烟，晚上回去早点睡觉，你现在公司这么忙，一定要注意身体。”一边擦拭，一边温语交代，视线落在他嘴边，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看向她的眼底，透着浓浓的依恋。
收手，盖上保温盒，转身握上门把手就要下车。
忽的，沈炎从身后上来，一把抱住了她。
动作快的，根本来不及反应。
专属于他的气息一阵阵的在她鼻尖充斥，夹杂着淡淡的烟味，真实的让她发愣。
握着门把手的手心冒出了一层汗，心口也漏去一拍，整个人怔住，无法反应。
这次，真的是他主动的。
一下子的主动，让她回不过神，恍惚的满脑空白。
耳边传来他低沉的嗓音，浑厚又磁性，醉人十分，“今晚没去，是因为，我还没有想清楚，我对你感觉。”
手下一紧，颜晓不觉得竖起耳朵，整个人燥热异常。
“可能到现在，我都还不是很清楚。”
“我现在只知道，我好像错过了最后一次机会。但，我也不想在自己都不清不楚的情况下，去抓紧这种机会。”双臂暗暗用力，沈炎又往前倾了几分，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很急，很快，很疯狂。
“你可以，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好好想想吗？”
当睿少跟他说他没有把握好最后的机会的时候，他真的是着急了。
眼看着睿少跟小夫人回了家，坐回车上，他竟然觉得自己没有可去的地方。
回到家抽烟，去公司也是抽烟。最近因为一直抽烟，他已经很久没有睡好觉了。
半夜咳醒，或是咳得睡不着，简直就是常事。
他知道他最近很烦，而这烦恼的源头，就是因为颜晓。
所以，他来找了她。
没有什么别的话想说，只是想告诉她，他这颗连自己都不清不楚的心，需要一点时间。
“嗯？”恍惚中，颜晓勉强回过了神。在听到他的话之后，整个人，整颗心，美好的就像升入了天堂。
猛地一阵点头，回答也是慌张不已，生怕他收回那句话，“好，好。你好好想想。”
“嗯，”哼声回应，沈炎终是安心的勾起了嘴角，大手伸下，打开车门，轻道，“早点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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