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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了。”

    徐冲之并不接话,只是用眼中的绝望回应着闫思弦。

    闫思弦便继续道:“你这边热火朝天地准备着,为此你特地办理了一个新的手机号码,一个使用假身份办理的号码,专门用来联络余越。

    你是如何搭上余越这条线的,我不得而知。但想来,向一个穷人示好并不太难。

    余越穷,穷到连吃饭都是个问题,穷到认为自己烂命添一条,没什么好骗的,防备心极低。这样一个人,只要钱给得足,我相信他很愿意跟你建立友谊。

    对了,我刚刚查了一下……”

    闫思弦晃了晃手机,“余越死在20号晚上,我的同事查到,这一天,向来深居简出的李东有两笔电子支付的消费。

    他在家附近的猫猫咖啡馆,下午4点他消费了一杯咖啡,将近7点又吃了晚餐,虽然还没来得及调取影像资料,但我想,他一定选了个监控能拍到正脸的位置。

    这是给警方送不在场证明呢。

    你应该没向他透露过杀人的细节吧,也没告诉他藏尸地点——如果你够聪明,计划交换杀人的时候,这些信息都不该向对方透露,只有这样,案发的时候对方才真的能撇的干干净净。

    杀了余越,你发现自己上当了。

    李东没了动静。

    他是直接向你摊牌,还是耍赖拖着,你慢慢发现了他的二心?

    好吧,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事先留了一手,你提前打听出李东的家庭地址,你找到他,决定帮他一把。

    你先是跟踪邢海,周三晚上,看到邢海一个人从酒吧出来,你觉得机会来了。

    怎么能让邢海放下戒心呢?跟他服软认错?求他放你一马?伺机接近?还是趁着周围没人,直接用了电击器?——法医在邢海脖子上发现了电流斑。

    也对,要在大庭广众下带走一个人,总要有些准备。

    你开着邢海的车,将昏迷的邢海送进防空洞,五花大绑——这一点,他身上的多处束缚伤可以证明。

    这是留给李东的礼物。

    之后你离开防空洞,回到墨城,在第二天晚上登门‘拜访’了李东。同样的电流斑也在李东脖子上发现了,是在李东家趁他不备下手的吧?之后你直接把人带上车,和劫持邢海的方式一样。

    把李东送进防空洞前,你开车轧断了他的手脚,只剩了一条左臂,够他用来杀死邢海的了。”

    徐冲之已渐渐平复了情绪,听到这里,他苦笑一下道:“我……哎我那时候没想那么多。”

    “没想?”

    “就是……看见他就来气,想撒气。”

    这话听了令人胆寒,但在闫思弦看来却不足为奇。

    毕竟,那时候徐冲之已经杀了余越。杀过人,对待人命,心态便不一样了。

    “好吧。”闫思弦耸耸肩,“接下来,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替你说?”

    徐冲之又不说话了,闫思弦便继续讲道:“你把车开到悬崖下,又把重伤的李东带进防空洞。

    拜这场大雪所赐,你辗轧李东的痕迹全被掩盖了。

    这些事全部发生在22号晚上。

    直到25号早上,你才回到墨城,这三夜两天,你都在干什么呢?你能干什么呢?

    你逼迫李东完成承诺,逼他杀死邢海。

    你用了各种办法折磨两个人,饥饿,寒冷。

    我们发现两人的时候,邢海浑身赤裸,只有一条内裤,李东的衣服也没穿好,随便裹在身上而已。

    为了激发他们的斗志,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你只给他们一套衣服,让断手断脚的人跟五花大绑的人去抢。

    零下十几度,即便那防空洞背风,温度能保持在零上几度的样子,没有衣服,很快也会撑不下去。

    李东正是死于寒冷。

    怎么样?他是不是还挺爷们儿的,宁愿自己冻着,也不愿意去扒掉邢海身上的衣服。”

    徐冲之扭了下脖子,显然并不赞成闫思弦的说法。

    闫思弦不恼,慢悠悠问道:“你有不同意见?”

    徐冲之刚刚遭受了人生中最沉重的打击,根本提不起兴趣说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不是那样。”

    那是什么样?

    话闫思弦没问出口,他只是用沉默等待着徐冲之的下文。

    徐冲之只好道:“一个滚,一个爬,追了好一阵子呢。”

    吴端暗暗叹了口气。其实现场的痕迹已经能说明一切,但他希望闫思弦是对的,他希望死者是有尊严地死去。

    闫思弦又问了徐冲之一遍要不要自己交代罪行,对方依然沉默。

    “我们在现场找到的那把刀……”闫思弦指了一下凶器照片,“与邢海身上的伤口进行比对,确定就是凶器无疑,但刀上只有李东的指纹。

    你擦了自己的指纹,让李东拿了一下吧?

    余越是你杀的,邢海也死于你手。他怎么会跑了呢?而且变故正好出在你一边吃饼一边挑唆两人的时候。

    所以才会掉了一块饼,而正是那块饼,证明了你曾经进过防空洞……”

    “那个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徐冲之突然怒吼起来,“让他杀人!他比划半天,一刀,把绳子割了。我一慌,拿来照明的手机掉地上,被邢海捡走了。

    洞里漆黑,我又掏出来一个手机,打开手电筒的时候,正好看见他跑进一条通道。

    他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追。

    临死了还不老实,嘴上跟我道歉,说什么不该欺负我,对不起我。

    一边说着这种话,一边就把110打出去了,手可真够快的!可恨!一群都可恨!败类!说话不算数!……”

    徐冲之的骂声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抽泣,又变成大哭。

    吴端将抽纸递到徐冲之手边,两人沉默等待着,他们知道,这样的大哭很耗体力,哭不了太久。

    果然,不多时,徐冲之的哭声就有了减弱的势头。

    待他彻底擦干了鼻涕——眼泪一时半会儿是擦不干了。闫思弦继续道:“我来说说最终结论吧,邢海是你杀的,板上钉钉,李东虽然死于低体温引起的电解质紊乱,但引发死亡的还是你,这条命也得记在你头上,至于余越的死,虽然你有重大嫌疑,但证据尚且不足,我们会继续……”

    徐冲之突然打断了闫思弦,一副认命了的样子,“两条命,横竖我要吃枪子,还查什么?”

    “查真相。”闫思弦道:“还有人在乎真相,至少死者在乎。”

    闫思弦不紧不慢收拾着桌上的证物。吴端也起身准备离开。

    “哦,对了,”走到门口,吴端又停下脚步,回头道:“防空洞里找出来的人骨头。就是你小时候欺负同村的孩子,把人家一个撇在防空洞里,村民去找小孩儿顺带捡出来的人骨头。

    那案子当年就破了。

    当年的刑侦条件有限,DNA技术还没有广泛应用,仅凭着两具无名白骨查案,难度可想而知。

    但你们当地的分局和派出所派出了大量警力在周边村落摸排走访,终于有人通过衣服认出了死者,之后顺藤摸瓜……总之,那案子破了。凶手十多年前就枪毙了。

    不知道是不是当年那案子成了无头案的传闻,给了你什么错觉,让你选防空洞做为作案地点。

    我想说的是,以前的悬案都能破,现在,即便晚个数十年案发,即便他们三个都变成白骨,你也逃不了。”

    法律的尊严岂容挑衅,无论十多年前的前辈,亦或者正在行使职权的吴端闫思弦,还是后辈们,总会有一些人坚持着点什么。

    出了审讯室,吴端惋惜道:“以为是人质劫持,以为能抢回来一条命,没想到是这样。”

    “自作孽。”闫思弦道:“人啊,还是少干坏事。仗着金钱、权势、名望,甚至仅仅是身为男人的那点体能优势,肆意欺负别人,谁知道被欺负的人报复心有多强呢?”

    闫思弦看了看手表,“啧”了一声,显然没想到已经临近午夜。

    “吴队,我的加班费你啥时候给结算一下?”

    吴端不搭茬儿。

    “不带这样的啊,拖欠农民工工资,都快揭不开锅了。”

    “你?揭不开锅?亏心不亏心?”吴端翻了个大白眼。

    两人说笑着进了地下停车场,出了市局,吴端却发现闫思弦并不是往家的方向去。

    “什么情况?”吴端道。

    “晚上有活动。”

    “你?”

    “嗯。”

    “那要不……你把我放路边,我自己打车……”

    “你一块。”

    “啊?”

    “放心,不是相亲。”

    一想到吴端上次的相亲经历,闫思弦就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很好笑?”吴端斜眼看他。

    “没有没有,一般好笑。”

    对接下来的活动,闫思弦不说,吴端也不想多问。反正跟着闫土豪向来都是吃香喝辣。

    不多时,车开到了九曲河边的一处码头。

    那码头显然经过人工挖掘加深,使得一些小型游艇停在河边也不至于搁浅。

    闫思弦的车刚到,便有一个穿蓝白色船长制服的人从码头最大的一艘游艇上迎了出来。

    “闫总,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闫思弦微笑招呼吴端道:“上船吧吴队。”

    对闫思弦有了一定了解后,对于突然出现的游艇啊直升机啊,吴端已经有了很好的适应能力,不再像一开始那般大惊小怪。

    “呃……”吴端觉得应该说点什么,斟酌片刻道:“上了这艘贼船,反悔还来得及吗?”

    闫思弦认真想了想,“跳河?You jump,I look look。”

    吴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游艇在九曲河上缓缓行驶着,豪华的船舱密闭性很好,外面是呼啸的风,里面是美食美酒和如春的温度。

    安静吃了几口东西,吴端看着河对岸的灯火阑珊,闫思弦道:“景色还行吧?我偶尔坐船出来散散心。”

    “好看。”

    “还行”这个形容,吴端显然觉得不够。

    闫思弦挑起嘴角笑笑,“等我考上驾驶资格,就不用预约船长的时间了,哪天下班早就可以来玩。”

    但愿能有按时下班的时候。

    这话闫思弦没说。

    吴端却在关注另一个重点,“你……在学开船啊?”

    “小型游艇驾驶没什么难度,跟开车原理差不多,无非就是给油门,控制方向,比开直升机简单多了。”

    “哈?”吴端下巴差点掉盘子里。

    闫思弦耸耸肩,“直升机驾驶证我已经拿上了,不过我爸说那玩意儿太危险,不让买。”

    吴端:好的小闫,今儿就让你尽情炫富,我给你鼓掌啪啪啪啪啪……

    吴端端起酒杯,“碰一个?就……庆祝今儿破案了。”

    闫思弦端起酒杯,同时看了一眼手表。

    “第一杯酒,我建议不祝这个。”闫思弦道。

    “那?……”

    吴端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有钟声若隐若现地传来。

    “新年快乐。”闫思弦伸过酒杯,跟吴端碰了一下,少有地一口饮尽了小半杯红酒。

    “啊!”吴端这才反映过来,手忙脚乱地去按桌上的手机,“今儿31号?跨年?我真是……哈,你看我,全忘了。”

    “没事,我记着呢,生活还是该有点仪式感。”

    吴端也喝了酒,他可顾不上什么仪式感。

    不过,偶尔过个节还是蛮开心的。

    喝完了酒,闫思弦又问道:“你有什么新年愿望?”

    “缝案必破。”吴端脱口而出,“你呢?”

    “我不说。”

    吴端:……

    吴端:为什么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见吴端表情丰富,闫思弦兀自乐了一会儿,终于道:“跟你一样。”

    吴端撇嘴,“我以为你会有点新鲜的,你这样让我觉得白白浪费了一个愿望。”

    “那就……日更过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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